浙东middot荐读胡新孟小说口
皮肤病专科医院治白癜风患者是否可以吃鱼 http://baidianfeng.39.net/a_zzzl/220520/10864587.html 作者简介 胡新孟,年生,慈溪胜山人。宁波市作协会员。以小小说创作为主,作品散见于《文学港》《天池小小说》《金山》等文学刊物。现供职于慈溪农村商业银行。 口红 (外一篇) 文:胡新孟 她老公过世早,那时儿子也才两三岁。表姐让她“再找一个吧”,她说,“来的对孩子好还好,要是不好呢,那就有得苦吃了。” 她这门亲事,本来就是表姐说的媒。表姐比她年长二十岁,老早嫁到这个海边小村坊。她对村上的人家都知根知底的。所以,她父母对表姐做的“介绍”也放心。“他,人很会做。”表姐的这句话,她听得很真切。她觉得,一个会做的男人,不会错到哪里去。他们见了几次面,到城里看了一场电影,再就是,吃了一次饭,便结了婚。 他家兄弟姐妹多,他是“阿小”,到他这儿,父母年事已高,许多事,他只能“自己动手,丰衣足食”了。他也确实很会做。早些年,他弄来一条船,出河捕起了鱼。捕来的鱼再挑到菜市卖。他一个人,一双手,起早落夜,常常吃不上热饭菜。 幸亏她嫁进了门。料理家务自不必说,还能帮他搭把手——上菜市看摊卖个鱼。她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营生。有人近上前来,她只会干站着,不知怎么开口与人说个话。人家看看鱼,再看看她,问她,“这鱼怎么卖?”她脸儿憋得红红的,好不容易报个价。那人看看她,又看看鱼,然后转到别的摊上去。她最愁的还是算斤量——个对个还好,她可以慢慢算,摊上的人一多,难免手忙又脚乱。她很惊奇,他一捏秤杆即能把斤量与鱼钱随口报出来。她问他,这可有窍门?他笑一笑,“熟能生巧的。”这句话,她以前也听别人说,不觉有什么特别的。经他这个捕鱼的一说,倒有几分文质彬彬的。 他一心捕鱼是她能在鱼摊独当一面后。一大早的,他多担几副渔网到船里,然后再提着船桨拎只篮子,下了船。篮里装着只钢筋锅。钢筋锅里是她为他备好的饭和菜。这样,他的午饭在船上吃,省了来来往往的时间,自然可以多捕几网鱼。等到下午两三点,她可以看见他,一桨一桨划着船儿从长长的河里驶回来。等船靠了岸,他便把鱼桶端上河埠头。欢蹦乱跳的鱼,有时甩她一脸的水。 那天,月亮都升到了半中天,她也没见他回来。他的几个兄弟叫上村里的青壮年,打着手电,敲着锣儿,沿着河道去寻找。天亮后,他们在二十里外的八排江上寻到了他的小渔船。渔船孤零零地横飘在宽阔的江面上。晨露打湿了他放在船尾的竹丝篮。十天后,管海闸的老周发现闸口有包鼓鼓囊囊的漂浮物。他就近一看吓一跳。那天,四邻八坊的人们围到了海闸口。 她是跑着去的。她都不知道,她的鞋子是什么时候跑丢的。 料理完他的后事,亲亲眷眷张罗着为她再寻一门亲。她抱着懵懂的孩子说: “要是来的人对孩子不好,那该如何是好?” “这样……你得为自己想一想。” “我就是想的我自己。” 许多人都觉得,她再也不会卖鱼了。想不到,她担着鱼桶,领着孩子又出现在那个鱼摊上。她一边顾着鱼摊,一边看孩子。似乎顾不过来,又似乎顾过来了。 只有一次,鱼摊上的生意多,她一转身,竟然不见了孩子。 菜市昏暗又嘈杂。 她逮住一个买鱼的: “有没有看见我的孩子!” 买鱼的看看她,摇摇头。 她又逮住另一个: “有没有看见我的孩子!” 他看着她,然后摇摇头。 她又问临摊的人。 “好像……刚刚……还在这边呀?” 她扔了秤杆,一步踏到鱼摊外。 她转了个身。 菜市昏暗又嘈杂,到处都是熙来攘往的人。 “喏,这个不是吗!”另一个买鱼的提醒她。 她回头看,孩子正睡在一只空了的鱼桶里。一袋金丝草铺在孩子的身上,挡住了她的视线。 这些金丝草是镇上帽厂领来的。她会编织草帽的手艺。那时候,她还在读初中,是跟着母亲学会的。她记得,隔个三四天,母亲把编成的草帽缴到帽厂去,顺便再把金丝草领回来。帽厂在另一个镇上,离菜市还有十几里的路。每次,她只能先去帽厂领好金丝草,再来菜市摆摊做生意。编帽的活儿要等到哄睡了孩子才能做。夜深了,屋里出奇地安静,她听见窗外的地虫叫得吱啦吱啦的。这样,她每月能从帽厂领到一笔钱,可以贴补家用。 她的钱凑成整数存到镇上的储蓄所。那些钱,大都是散钱,湿漉漉,还粘着大大小小的鱼鳞。她常为凑成一千五还是一千八犯纠结。钱已经清点完毕摆在储蓄所的柜台上。储蓄所的陈大姐,已经与她很熟了,她笑着说,“要不存个一千八?” 她看着陈大姐,“哎呀,家里的油盐米醋又要买啦!” “那,要不存个一千五?那三百,你零用。” “那,那过个几天再买该也是没事的!” “那就还是存一千八?” “一千八?让我再想想。” 她嘴里嘀咕着,拿不定注意。 有时候,陈大姐也会语重心长与她聊几句,“再找一个吧,何必那么苦。” 她想起来,表姐也是这样说过的。那时候,表姐“介绍”的是管海闸的老周。老周虽然只是个“看护”,但好歹是个“吃国家米饭的”。现在,在这储蓄所,她偶尔还会遇到老周的。老周老早退休了。她知道,他是来拿退休工资的。 “你是取钱吗?”老周脸皮厚,还会与她打招呼。 “我存钱!” 她觉得,存钱要比取钱底气足。 “虽然年岁大了些,但吃穿不用愁!”当初,表姐就是这样形容老周的。但是,“要是对孩子不好呢,那苦头不是有得吃!”这句话,她自己都不知说了多少次。 好在,孩子慢慢长起来。她发现,孩子越长越像他的父亲了。孩子小时候,长得胖嘟嘟、肉鼓鼓,完全是她的翻版。现在却是瘦瘦高高的,早已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。还有,他的肥厚的上嘴唇,他的微微隆起的颧骨,他走起路来急促的样子,他看人时怯懦、羞涩的眼神,活脱脱是她初识他父亲时的样子。 有那么一段时间,她到处翻找他的照片。她记得,他是留有几张照片的,但不知被她藏在了哪儿。箱橱、衣橱、抽屉……能找的,她不止找过一两次。 现在,她唯一能见到的,是他们结婚证上的那一张。她记得,为拍这张照,她特意去镇上的美发屋烫了发。他呢,穿着那身崭新的西装,西装的大翻领的两个尖尖的角,衬得他的脸更加瘦长了。照相上的他,还戴了一条红领带,显得精神又帅气。她记得,那领带是照相店的老板娘建议戴上的。那天,老板娘还想怂恿他戴副假眼镜,她指着墙上的明星像,“这样跟那个明星更像了!” “哎呀,眼镜就不戴了吧?”他转过头来问她。 老板娘见他不肯戴眼镜,便来鼓动她化个妆,“很漂亮的!” 这照相店墙角边的梳妆台上摆满了瓶瓶与罐罐。她以前从来没有化过妆,对这些东西很陌生。她径直摇摇头,“我们拍张合照就好了!” “来,那我给你涂点口红吧!” 这次,她顺从了热情的老板娘。她清晰地记得,老板娘一边帮她涂口红,一边赞叹,“打扮起来,你是很好看的!” 存期 他退休已经有些年头了。他在榆柳中学教过书,许多人叫他詹老师。他经常骑着自行车,去职成校的操场上打门球,去农贸市场买小菜,或者,到镇上的卫生院配药片。他的身体一向还算好。学校每年组织退休教师去体检,各项指标基本算正常,就是有点血压高。身边比他年纪轻得多的人,患有血压高的也不少。所以,这也没什么大不了,只要遵医嘱,按时定量服药就是了。 他的退体金还是不少的。虽然退休早了那么些年,不能与后来的同事比。但在榆柳甲,一个老头子,每月能拿他那样的退休金,也算是可以了。他大概自己也知足。偶尔遇到熟人问他每月能拿多少钱,他总是不太响。提钱总是敏感的事。 他的余钱存在银行里。隔三差五,他骑着他的那辆老旧的自行车,去银行。他喜欢存定期。存期越长,利率越高。以前,他存八年期,后来改存五年期。之所以改存期,那是因为八年的存期取消了。现在,最长存期就是五年期。 几乎每次,他都带着他的那本枣红色封面的活期存折本。他的退休金就发放到这个本子的账号上。他把它放在他的黑茄克的内兜里。他耸着右肩抬着手臂从喉咙口一扯一扯拉下茄克的拉链头。他颔首瘪嘴抵着下巴看拉开了多长的链扣,然后,总是习惯性地往回拉一拉。这时,他偏着手掌抚着胸口探到怀里去。他侧着头儿似乎想了想。然后把捏着存折的手掌从怀里抽出来。他的身份证夹在存折里。他的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早期的存款单夹在存折里。他的零碎的钞票对叠着挺挺括括地夹在存折里。储蓄所里的每个员工都知道他要怎么办。 “还是存五年期的?” “五年期。” “还是凑整数?” “凑整数。” “零头带走?” “带走。” 他似乎蛮喜欢我办理。只要我在,他一准排到我这里。反正大家也已习惯了。“你的专属客户。”除非情况特殊——我这边排队的人多,而边上的柜台突然放空。 那次边上上柜的是个新员工。他将身份证、存款单连着存折本,一样一样递进去。她接过来问他办理什么业务。他站在那里没有回应她。她把他的存折本打开来看了看,又抬头看他。她问他需要办理什么业务。这时他似乎才听见她在问他。 “哦,这个……” 我示意她,他存五年期的。 她问他,“存五年期的?” “五年期。” “存多少?” “哦,这个……里面……凑整数。” 他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。 我再次示意她,凑整数,零头带走。 她问他,“零头带走?” “带走。” 说着他冲我招一招手。我知道他一向不爱多说话。等办好业务,他会戴着眼镜看存折,看存单,然后数一数那些零碎钱,再折一折叠一叠,连同身份证,夹到枣红色的存折本子里。他把存折本捏在手掌里,接着顺到茄克内兜里。他把拉链头一扯一扯地往回拉,然后再抚一抚他的胸口。这时,我起身站起来。他则回头看眼背后有没有排队的人,接着起身往回走。 只有一次是例外。他突然问我,“理财到底咋回事?”他问得很仔细,我也解得很具体。我建议他可以先测一测风险承受能力评估,这样才好知道选择合适的理财。他静了静,然后说,“以后再说吧。” 从此他再也没提起过有关理财的事。他依然存他喜欢的“五年期”。直到上个月15号的那一天,他出现在我的柜台前。 “还是存五年期的?” 我没有听到他立即的回答。我抬头看了他一眼,发现他也正看着我,倒好像希望我能给他一个答复。 “还是凑整数?” “凑整数。” 这次他回答得很快。 “零头带走?” “带走。” “还是存五年期?” 我们又回到了第一个问题。我又抬起头来。他依然在看着我。 “两年期。” 他仿佛咬了咬牙。 这是我第一次为他办理两年期的存款单。两年期的存款单与五年期的存款单没有大区别,无非在存期那栏里选择二而已。存单很快办好了,他照例仔细地对一对,然后顺到茄克内兜里,接着拉上拉链扣。看他抚胸口,我也自然地起了身。但他转头看一眼,回头突然说,“好不好改成一年期?” “一年期?这有什么不可以?” “那就麻烦帮我改成一年期。” 他又抬了手臂,扯开拉链扣,顺出那枣红色卷了角的存折本。他抽出那张新开的两年期的存单来。两年期的存单改存一年期的存款单一样也是简单的,无非存期那栏改选一即是。新的一年期的存单马上开好了。 “还有别的要办吗?” “没有了没有了,麻烦你。” “不麻烦,不麻烦。” “年纪大了,弄不灵清了。” “不算大。哪儿的话。” 他没有再说什么,只是向我挥了挥手,便起身往回走。等他出了储蓄所的门,边上的一个客户说,“他是詹老师吧,他老太婆好端端地,突然死了。” “怎么突然死了?” “大概是心肌梗或者是脑溢血吧,反正头天还在念佛,健着呢。” 那客户说着回头看眼詹老师。见他正低头开自行车的锁。锁开了,他没有骑上去。他是推着走远的。 原文选自《浙东》年春季号审核|黄群力 责编|周宇佳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合集#个上一篇下一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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