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忆是乡间我的村庄农村大众
我小的时候,二叔对我说,我们家曾有几棵一人搂不过来的老板栗树,秋季一天能捡一大干瓢的栗子。我小的时候,三叔对我说,我们家曾经有一大片荒山。在那个山岭小村,家里有没有荒山,是富与贫的象征。我小的时候,四叔对我说,我们家曾经最远的一块地,离村有20多里远,到那块地里干活,都要带着煎饼。一我小的时候,对这些很骄傲。一大干瓢栗子,那是多大的财富啊;家里有荒山,便不会缺草烧,就不用六七岁的孩子,每天都要出门拾草;那么远都有我们家的地,那我们家曾有那多少地啊?在慢慢长大的过程中,我弄清了曾经的骄傲,是多么不值得骄傲。在那些山岭地区,儿孙多的人家,谁家没有几棵老板栗树?直到年,属于我爷爷的那份荒山,还一直保留着,最多不过一亩来地。山岭瘠薄,一年能收多少烧火草?恐怕也就够烙二三次煎饼。20多里远的深山处,都曾经有我们家的地,可从来没有哪个叔指着村边的一块地对我说:这块地曾经是我们家的。我的老爷爷,仅亲孙子就有15个。靠代代传下来的勤劳,在那些年代,富裕算不上,但一大家子的人,是基本可以免于饥寒的。能攒下点钱,也买不起村边的地,只能买点深山处的、路远的薄地。所以,家庭成分划定时,我们家被划为中农,仅仅脱离贫困,谈不上富裕。二我们家曾经是这样,我们那个小村子,曾经更是这样。村子东靠山,一条河从南而来,绕过村西,向北流去。到乡镇上初中,写的第一篇作文是“我的家乡”,开头我是这样写的:“我的家乡,一面靠山,三面环水。”其实,我们那个小村子,在那些年代,谈不上美,更多的是贫穷。这从我们村拥有的土地上,可以清楚地看出来。原来的小村子,主体在现在的西边,建在河水千万年来淤积的平地上。村西、村南还有些好地,村民主要用来种菜。年下大雨,上游来的洪水冲毁河坝,冲倒了一些村民的房子。村民再建房时,便建在紧邻的山坡上。现在的村子,基本是建在山坡上的。村西的那块平地,几乎全变成了耕地。这总共四五十亩的平地,应该就是最早落户小村子的人,所拥有的唯一平好、好地了。三紧邻小村的,还有两块平地。村东的山岭上有一块,叫“八亩地”,是北边那个村的;村南边有一块,大约有二三亩地,也是北边那个村的。河两边,有几百亩平地。河西的平地,基本全是西边那个村的;我们村只在叫“南老荒”的地方,有些耕地,看名字就知道,那个地方涝洼。河东边的平地,大部分是东村那个村的,一部分是南边那个村的,属于我们村的,很少。我们村的耕地,主要在“两沟两岭”:大东沟、小东沟;长岭子、团岭子。这样看来,在一批不得不迁移到这些山岭地的人中,我们的祖先,最后在这里落脚生根。原因可能是来得晚,也可能是人少势单,抢地盘没抢过人家。最早的祖先,建起房子,耕种着房子周边那四五十亩好地。儿孙繁衍,儿孙便在好地上建起新房子。好地变成了房子,吃饭的人越来越多,先辈们便在山沟边、山岭上开荒,最终开出三四百亩地来。山岭间地薄,养活不了多少人。所以,很多年前,那只是个小村子;新中国成立后,世道太平,村里人又基本能吃饱肚子,一家可以生四五个孩子,全村人口才过人。现在的大东沟、小东沟、长岭子、团岭子,都变成了板栗园。秋季那树上树下的红色,染红了山村。四世代居住着的村子,没有会说或觉得自己的村子差,不管在平原还是山区,都曾有过美好的期望。我们村的期望,在一个建村的传说上。这个传说开始于一位读书人。这位读书人没考上功名,但是很有学问。在游学路上,他看到一家大财主家气运很好,也就是风水很好,便上门当了财主家的私塾先生。教蒙童十年,这位读书人终于找到了财主家风水的关键,是在正堂的八仙桌下。读书人回家扒出自己老爹的骨头,装在一个瓷罐里,偷偷埋到财主家的八仙桌下。读书人离开家前,对大儿子说:我一年后会瞎眼。你三年后,到财主家的南方寻找一个地方。那个地方是在山脚下,有一眼泉,泉里有个大虾,泉边长着三棵竹子。找到这个地方后,你到财主家寻我。三年后,读书人的儿子找到了那个地方,从财主家领出老爹,来到了泉边。读书人对儿子说:你砍下一棵竹子,从竹子上削下个竹片。从水里捞出大虾,用竹片划破大虾,再用竹片划开我的双眼。儿子照做了,最后用白布蒙好老爹的眼睛。三天后,读书人解开了蒙在眼上的白布,重新能看到东西了。他来到泉边,看到泉里除了大虾没有了,小虾也很少,便问儿子是怎么回事儿。儿子说,他守在泉边实在没事做,便想喝点小酒。好处是,来到荒山野岭,他带的东西很全,不但有酒,还有做饭的家什。喝酒无肴,看到泉中游来游去的众多小虾,他便用手捞了些,放上油盐一炒,味道不错。读书人听了,长叹一声,最后还是决定举家搬到这里住。村里的老人们说,我们村发展得不好,人丁不旺,就是因为当时那些小虾被吃掉了太多,破了气运。五我们村的老人们在讲这个传说时,没觉得读书人把自己老爹的骨头,埋到财主家,以此夺走财主家的气运有什么不对。他们只是觉得,祖上曾是个很有学问的读书人。这让几乎都不识字的全村人很骄傲。虽然一代代传下来后,村里没一个人真正的读书人;村里建不起私塾,想读书只能到邻近村借读,到邻村借读上一二年,会写自己名字的村里人,也很少。对于这个传说,村里的孩子们虽然不知道啥叫风水,啥是气运,却坚信不移。原因是村子里的那个山泉。我小的时候,因为洪水冲毁了一些房屋,村里人正在把新房子,建在东边的山坡上。山泉便在村子的中间了,泉边没有一棵竹子。山泉很小,只有小脸盆那么大,再向外便都是山石了。山泉天旱不干涸,冬天不结冰。泉水流出来,形成宽不过一拃的溪水。山泉出水量小。老人挑着桶来了,蹲在泉边,舀一瓢水倒进桶里,抽上口烟,或与身边等着挑水的人说上句话,再舀下一瓢水。性子急的,或家里急用水的,便到河边挑水。孩子们喜欢这个山泉,是因为喝水方便。不管是从田野回来,还是在村内瞎逛荡,想喝水了,走到泉边,趴下就喝。没听说谁直接喝了泉子里的水肚子疼,反正那时我一天总要到泉边喝几次水,喝完了感觉很爽。年代末期,有人提出把山泉打成一口井。山泉变成一口十多米深的井后,没有一点泉水。深井在村子中间,孩子们整天在井边晃荡,太危险,村里人就把井填了。那个山泉,也渐渐被村里人忘了。六年代初期,地质勘探人员在我们村发现了金矿,小村一下子进来了上百个地质队的人员。那时村里刚通了电,因电力紧缺,一天大多数时候没有电。地质队运了大型发电机,发的电除了供他们的钻机,还让全村人免费用。晚上,村里的路灯始终亮着。因为用电不花钱,很多村民的小院里也亮着灯,全村亮堂堂的。最早找到的金矿,在村东的小岭上,离村只有二三十米远。小岭没名字,因在村东,村里人便叫东岭。地质队的人觉得这个小岭必须有个名字。因为他们最早发现的金矿,挖出来的石头,按斤称,比小麦还要贵。他们便给小岭取了个名字:凤凰岭。他们还觉得我们村的名字太土,干脆改成“凤凰村“好了。虽然小岭上没有一棵梧桐树,当时的村里人,还是认可了“凤凰岭”这个名字。他们感觉,那个风水传说,可能是真的。至于改村名,那可是大事,再议。地质队的钻机,把村子周边,尤其是东边和南边,钻了个遍,最后的结论是:表层的是蜂窝矿,量很小;深层的太深,开采难度大。在凤凰岭上打了一个很深的洞,挖走一些矿石后,地质队的人就全部撤走了。之后,来了个开金矿的老板,又在那个洞里折腾了几年,走了。那个凤凰岭,便又被村民叫回东岭;村名还是那个太土的名字。七年代以后村里出生的孩子,如果没有老人特意和他们说,他们不知道我们村曾经因为金矿,是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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